试妾与君泪,两地滴池水。
看取芙蓉花,今年为谁死!
孟郊,字东野,湖州武康人。少隐嵩山,性介,少谐合。韩愈一见为忘形交。年五十,得进士第,调溧阳尉。县有投金濑、平陵城,林薄蒙翳,下有积水。郊间往坐水旁,裴回赋诗,曹务多废,令白府以假尉代之,分其半奉。郑余庆为东都留守,署水陆转运判官。余庆镇兴元,奏为参谋,卒,张籍私谥曰贞曜先生。郊为诗有理致,最为愈所称。然思苦奇涩,李观亦论其诗曰“高处在古无上,平处下顾二谢”云。集十卷,今编诗十卷。
【注释】:
韩愈称赞孟郊为诗“刿目鉥心,刃迎缕解。钩章棘句,掐擢胃肾。神施鬼设,间见层出”(《贞曜先生墓志铭》)。说得直截点,就是孟郊爱挖空心思做诗;说得好听点,就是讲究艺术构思。
艺术构思是很重要的,有时竟是创作成败的关键,比方说写女子相思的痴情,是古典诗歌中最常见的主题,不同诗人写来就各有一种面貌。薛维翰《闺怨》:“美人怨何深,含情倚金阁。不笑不复语,珠泪纷纷落。”从落泪见怨情之苦,构思未免太平,不够味儿。李白笔下的女子就不同了:“昔日横波目,今成流泪泉。不信妾肠断,归来看取明镜前”(《长相思》)。也写掉泪,却以“代言”形式说希望丈夫回来看一看,以验证自己相思的情深(全不想到那人果能回时,“我”得破涕为笑,岂复有泪如泉?),可这傻话正表现出十分的情痴,够意思的。但据说李白的夫人看了这首诗,说:“君不闻武后诗乎?‘不信比来常下泪,开箱验取石榴裙’。”使“太白爽然若失”(见《柳亭诗话》)。何以要“爽然若失”?因为武后已有同样的构思在先,李白自觉其诗句尚未能翻出她的手心哩。
孟郊似乎存心要与前人争胜毫厘,写下了这首构思堪称奇特的“怨诗”。他也写了落泪,但却不是独自下泪了;也写了验证相思深情的意思,但却不是唤丈夫归来“看取”或“验取”泪痕了。诗也是代言体,诗中女子的话却比武诗、李诗说得更痴心、更傻气。她要求与丈夫(她认定他一样在苦苦相思)来一个两地比试,以测定谁的相思之情更深。相思之情,是看不见,摸不着,没大小,没体积,不具形象的东西,测定起来还真不容易。可女子想出的比试法儿是多么奇妙。她天真地说:试把我们两个人的眼泪,各自滴在莲花(芙蓉)池中,看一看今夏美丽的莲花为谁的泪水浸死。显然,在她心目中看来,谁的泪更多,谁的泪更苦涩,莲花就将“为谁”而“死”。那么,谁的相思之情更深,自然也就测定出来了。这是多么傻气的话,又是多么天真可爱的话!池中有泪,花亦为之死,其情之深真可“泣鬼神”了。这一构思使相思之情形象化,那出污泥而不染的“芙蓉花”,将成它可靠的见证。李白诗云:“昔日芙蓉花,今为断肠草”,可见“芙蓉”对相思的女子,亦有象征意味。这就是形象思维。但不是痴心人儿,谅你想象不到。可见孟郊写诗真是“刿目鉥心”、“掐擢胃肾”,读者不得不承认韩愈的品藻是孟诗之的评了。
“换你心,为我心,始知想忆深”(顾夐《诉衷情》)自是透骨情语,孟郊《怨诗》似乎也说着同一个意思,但他没有以直接的情语出之,而假景语以行。然而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(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)。这样写来更饶有回味。其艺术构思不但是独到的,也是成功的。诗的用韵上也很考究,它没有按通常那样采用平调,而用了细微的上声“纸”韵相叶,这对于表达低抑深思的感情十分相宜。
(周啸天)
学道深山许老人,留名万代不关身。劝君多买长安酒,南陌东城占取春。
孔孟不说相,於人洞肺肝。由也行行如,不得其死然。括也未闻道,其躯难以全。赐亿亦屡中,执玉俯仰间。经礼视平衡,下忧倾则奸。兹皆以理决,初匪由术传。刘君以相名,表里须相关。备道最上格,温恭厉而安。晬面盎於背,德人盛容颜。论心勿徇形,心广体自胖。敬吉怠则灭,炳炳
春光何处好,柱史有林塘。莺啭风初暖,花开日欲长。凿池通野水,扫径阅新芳。更置盈尊酒,时时醉楚狂。
偏忆江南,有尘表丰神,世外标格。低傍小桥,斜出疏篱,似向陇头曾识。暗香孤韵冰雪里,初不怕、春寒要勒。问桃杏贤瞒,怎生向前争得。省共萧娘笑摘。玉纤映琼枝,照人一色。澹粉晕酥,多少工夫,到得寿阳宫额。再三留待东君看,管都将、别花不惜。但只恐、南楼又三弄笛。
同呼碧嶂前,已是十余年。话别非容易,相逢不偶然。多为诗酒役,早免利名牵。幸有归真路,何妨学上玄。
行父须生公相家,修洁不类在纨绮。岂惟浩荡爱古学,实亦纵横晓时事。孟州之民尔何幸,一旦得此贤半刺。定知未几政清简,日日案头诗满纸。河阳花开酒休{左言右尼},太行云飞楼好倚。若因行县至盘谷,为访其间隐君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