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子对飞蓬,金鞭指铁骢。
功名万里外,心事一杯中。
虏障燕支北,秦城太白东。
离魂莫惆怅,看取宝刀雄。
高适,字达夫,渤海蓚人。举有道科,释褐封丘尉,不得志,去游河右。哥舒翰表为左骁卫兵曹、掌书记,进左拾遗,转监察御史。潼关失守,适奔赴行在,擢谏议大夫,节度淮南。李辅国谮之,左授太子少詹事,出为蜀、彭二州刺史。进成都尹、劒南西川节度使。召为刑部侍郎,转散骑常侍,封渤海县侯。永泰二年卒,赠礼部尚书,谥曰忠。适喜功名,尚节义,年过五十,始学为诗。以气质自高,每吟一篇,已为好事者传诵。开、宝以来,诗人之达者,惟适而已。集二卷,今编四卷。
这首律诗被后人誉为“盛唐五言律第一”。“侍御”即侍御史的简称,官名。李侍御,名未详。“安西”,即安西都护府,治所在今新疆库车县。此诗为送友人从军塞外而作,其中强烈表达了立功异域的战斗激情,和乐观豪迈的昂扬意绪。
首联“行子对飞蓬,金鞭指铁骢”,紧扣题意,写李侍御即将跨马远征。以“飞蓬”喻“行子”,自然使人联想到“行子”身影的轻疾,可谓形神毕现。
“铁骢”为青黑色相杂的马,本已矫健迅疾,再加上主人挥鞭,自然是凌厉如飞了。以“金”、“铁”来修饰“鞭”和“骢”,平添坚强的力度。故一发端,颇具顿挫之力,使“行子”轻捷如飞,意气昂扬的气势与英姿如在眼前。
颔联“功名万里外,心事一杯中”,紧承上联送别之意。友人远征“万里”,是为求取“功名”,自当鼓励,因此不得挽留。临别之际,万千“心事”,一言难尽,全寄托在“一杯”别酒之中。此联极尽纵横捭阖之能事。先从“万里外”一笔推开,展现出巨大的空间,表现李侍御豪迈的激情、飞动的气势。但紧接着一笔收勒,又回到别筵。这“一杯”中包含了哪些“心事”,诗人没有明写,但不难推测,它包含着深挚的惜别,“万里”征途的担心;前程珍重的祝愿;“功名”早立的期望等等,感情极为深沉厚重。一开一阖之际,极富抑扬顿挫之力。
颈联“虏障燕支北,秦城太白东”。“虏障”,指防御工事。“燕支”,山名,在今甘肃山丹县东南,这里代指安西,“太白东”,指秦岭太白峰以东的长安。
这一联再一笔宕开,境界进一步扩大。安西与长安,相距万里,关山阻隔,归路茫茫,在地域广阔的画面上,浓墨重彩的勾勒,既是写景,更是托情。尾联继“离魂莫惆怅”的殷切劝慰之后,奇峰突起,以“看取宝刀雄”的放声高唱,将激昂壮别、立功异域的雄心壮志喷涌而出,具有惊心动魄的艺术力量。
这首送别诗最动人的地方,是融注于诗中的雄壮豪放之情,同时,诗人以意驱象,既有“飞蓬”、“铁骢”的形象描绘,又有广袤万里的空间描绘,这些超迈遒劲、雄浑阔大的形象,不仅体现了诗人感情的豪壮,同时也焕发出昂扬奋发的盛唐时代精神。
响亮警拔的声调,高亢有力的节奏,进一步增强了诗歌的力度和气势。高适在诗中善于用四声组成抑扬亢堕的声调韵律,使诗歌显得声情并茂。如第一联中“对”、“指”两字,在意义上不但属对精切,声调上也去、上相对,显得抑扬有致。第三句中“万里外”三字连用去、上、去三个仄声,由于音节响亮震彻,有力地突出了主人公奋身万里疆场的雄心。尤其是最后一联,“莫惆怅”三字,以“清而远”的去声煞尾,使节奏显得平缓委婉,情深动人。对句“看取宝刀雄”以金戈铁马、挥刀奋击的豪壮军旅生活,鼓励友人昂扬奋发地踏上征途,尽扫愁绪。在声调上,第三字用一上声“宝”字,最响亮有力,与后面既是写刀、又是写人的“雄”字相连,使诗句力重千钧,具有斩钉截铁之势。再加之全诗一律押易于表达乐观开朗情绪的东韵,和前面的中心音节相配合,使全诗神采飞动,音调铿锵,读之如“长空击鼓”。
明许学夷在其《诗源辩体》一书中曾说:“尝欲以高达夫‘行子对飞蓬’为盛唐五言律第一,而‘对飞蓬’三字,殊气馁不称,欲改作‘去从戎’,庶为全作。”正因全诗有一种雄浑壮阔的音乐美,故当胡震亨把此诗与李白的《江夏别宋之悌》相比,认为:“太白‘人分千里外,兴在一杯中’,达夫‘功名万里外,心事一杯中’,似皆从庾抱之‘愁生万里外,恨起一杯中’来,而达夫较厚,太白较逸,并未易轩轾”(《唐音癸签》卷十一)时,却遭到赵宦光的反驳,认为这两首诗相比:“如武夫之对韵士,而胡元瑞云‘二诗甚类’,予谓字面则同,句意悬绝”(见王琦《李太白全集》卷三十四)。
石桥路嶮横身入,牛宿峰高{左卑右页}面看。不是闾丘贤太守,谁能闲识老丰干。
莫讶家居窄,无嫌活计贫。只缘无长物,始得作闲人。青竹单床簟,乌纱独幅巾。其馀皆称是,亦足奉吾身。
深谢高科客,名毡寄惠重。静思生朔漠,和雪长蒙茸。折坐资禅悦,铺眠减病容。他年从破碎,担去卧孤峰。
竹林会里偏怜小,淮水清时最觉贤。莫倚儿童轻岁月,丈人曾共尔同年。
余昔四十时,秩已忝金紫。弃捐垂十年,仅乃复其始。故璧则犹是,马齿加长矣。顷失曾不忧,今来亦何喜。未能免俗缘,栖栖聊复尔。终当拂衣去,相从鸱夷子。
不立晋祠三十年,白头重到一凄然。泉声自昔锵寒玉,草色虽秋耀翠钿。少壮同游宁有数,尊荣再会便无缘。相思临水下双泪,寄入并汾向洛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