鼓鞞惊破霓裳,海棠亭北多风雨。
歌阑酒罢,玉啼金泣,此行良苦。
驼背模糊,马头匼匝,朝朝暮暮。
自都门燕别,龙艘锦缆,空载得,春归去。
目断东南半壁,怅长淮已非吾土。
受降城下,草如霜白,凄凉酸楚。
粉阵红围,夜深人静,谁宾谁主?对渔灯一点,羁愁一搦,谱琴中语。
汪元量,字大有,号水云,晚号楚狂(《湖山类稿》卷三《夷山醉歌》),钱塘(今浙江杭州)人。琳第三子。度宗时以善琴供奉宫掖。恭宗德祐二年(一二七六)临安陷,随三宫入燕。尝谒文天祥于狱中。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(一二八八)出家爲道士,获南归;次年抵钱塘。后往来江西、湖北、四川等地,终老湖山。诗多纪国亡前后事,时人比之杜甫,有“诗史”之目。着《湖山类稿》十三卷、《汪水云诗》四卷、《水云词》二卷等(《千顷堂书目》卷二九、三二),已佚。今存刘辰翁批点《湖山类稿》五卷;清钱谦益据云间钞诗旧册辑成《水云集》一卷;今人孔凡礼增辑爲《增订湖山类稿》五卷。《南宋书》卷六二有传。 汪元量诗,第一至五卷以清干隆鲍廷博知不足斋刻《湖山类稿》、《水云集》爲底本,删去后者重出之诗。参校清吴翌凤抄本(有清顾至、黄丕烈跋,简称顾本,藏北京图书馆)、明末抄本《汪水云诗抄》一卷(有清毛扆校跋,简称毛本,藏北京图书馆)以及《诗渊》引诗等。另从《永乐大典》等书中辑得之集外诗,编爲第六卷。
“鼓鼙惊破霓裳,海棠亭北多风雨”,起笔即点出德祐之难,用形象的语言,写亡国的巨变。朝廷还沉浸在欢歌乐舞之中,却突然被城外惊天动地的战鼓惊醒,战争的血雨腥骤然降落的皇城深宫。白居易《长恨歌》“渔阳鼙鼓动地来,惊破霓裳羽衣曲”乃前句所本。海棠亭即指唐宫内的沉香亭。《太真外传》记:“上皇登沉香亭诏太真妃子,妃子时卯醉未醒,命力士从侍儿扶掖而至。妃子醉颜残妆,鬓乱钗横,不能再拜。上皇笑曰:”岂是妃子醉,真海棠睡未足耳。“这里,借唐天宝之变写本朝之事,借历史来喻今,批判朝廷的败落。”玉啼金泣“”金泣“兼用金人滴泪的典故,典见于李贺《金铜仙人辞汉歌序》:”仙人临载,乃潸然泣下。“写易代被遣的悲哀,颇为贴切。 “驼背模糊”三句,点化杜甫“马头金稦匝,驼背锦模糊”(《送蔡希曾还陇右》)诗句,承上“此行良苦”,想象到敌国之地的亡国奴生活。“自都门宴别”三句,极言其“苦”。“龙艘锦缆”指的是隋炀帝事,用来比喻帝后所乘之舟。南下和北上都是亡国之事这三句,既是舟载北行的实况写照,意谓国运已尽、无力回天。“春”是押解出发的季节,象征南宋国运。“春归去”指南宋王朝的国亡如春天一样终结。“空”字浸透了徒唤奈何的深悲。
下片转写船经淮河时的感受。“长淮”点题“淮河舟中”。“非吾土”用王粲《登楼赋》“虽信美而非吾土兮”之意。望断长淮,美景色已非昔日色调,盖心情不同之故。“目断”、“怅”,眷恋、凄婉之情赤者然墨上。“受降”三句,借用唐李益《夜上受降城闻笛》诗句:“受降城外月如霜”,再以设想之辞,想起以后的生活,心中泛起陈陈酸楚。汉、唐均有受降城,多在西北边塞但非一地。这里仅借用而已,不是实指。
“粉阵”以下,目光又从远方回到近旁。帝王、侍臣、后妃、宫女、等级原本森严,而今“粉阵红围”皆为囚徒,主奴难辨,不分宾主。在狭窄的小舟中,拥挤着入眠。唯独那位满怀愁绪,多愁善感的宫女,在孤灯下弹拨着琴弦,也撩拨着词人幽伤的心绪。最后三句直应词题“夜闻宫人琴声”收束全篇,含蕴悠长。上片重在铺陈背景,下片围绕题面。同时将时间与空间拓展到行前和今后,统一在“惊”“苦”的感情基调上。从而避免了章法上的平铺直叙。“龙艘锦缆”极具象征意味。
荆公六艺学,妙处端不朽。诸生用其短,颇复凿户牖。譬如学捧心,初不悟己丑。玉石恐俱焚,公为区别不。
北客多怀北,庖羊举玉碗。吾乡虽处远,佳味颇相宜。沙水马蹄鳖,雪天牛尾狸。寄言京国下,能有几人知。
所思劳旦夕,惆怅去湘东。禅客知何在,春山几处同。独行残雪里,相见暮云中。请住东林寺,弥年事远公。
秦马投鞭江可竭,别墅从容谋已决。兰陛小儿呼与棋,敌手不觉平时劣。青罔鹤咏走先声,捷书上状屐齿折。局中胜负俄今古,身后功名谩豪杰。何如山中静相对,风度幽篁韵清绝。林深有客遇神机,柯烂无人傅妙诀。白头老姥独解事,化作仙禽欲饶舌。石枰落子忽惊飞,五月骊山啄残雪。
可怜青铜镜,挂在白玉堂。玉堂有美女,娇弄明月光。罗袖拂金鹊,彩屏点红妆。妆罢含情坐,春风桃李香。
联翩同挂别闱名,尚得秋崖病体轻。三十四年如一瞬,梦中时见老先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