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雨满苹洲。
绣阁银屏一夜秋。
当日袜尘何处去,溪楼。
怎对烟波不泪流。
天际目归舟。
浪卷涛翻一叶浮。
也似我侬魂不定,悠悠。
宋玉方悲庾信愁。
陈亮(一一四三~一一九四),字同甫,号龙川,婺州永康(今属浙江)人。早年尝考古人用兵成败之迹,着《酌古论》,知州周葵礼爲上客。孝宗干道中婺州以解头荐,补太学博士弟子员,因上《中兴五论》,奏入不报归。淳熙五年(一一七八),更名爲同,六次诣阙上书,极论时事,爲大臣交沮,不果。孝宗即位,復上书论恢復,不报。光宗绍熙四年(一一九三)进士,授佥书建康府判官,未至官,逾年卒,年五十二。有《龙川集》,今传本已非完帙。事见《水心集》卷二四《陈同甫墓志铭》,《宋史》卷四三六有传。今录诗十四首。
此词在时下流行的不少宋词读本中皆未得一立足之地,足见人们对它的冷淡。大约人们还是喜爱陈亮“二十五弦多少恨,算世间哪有平分月”,“正好长驱,不须反顾,寻取中流誓”一类的慷慨激昂之词,及读这首《南乡子》,不免觉得气软无力,以为失了所谓“龙川本色”。其实不是这样。
初读之下,《南乡子》是一首怀人之小令。打头两句既点明了时令,又写出了主人公的孤独。“当日袜尘何处去”,古人习用“凌步微波,罗袜生尘”来形容体态、脚步的轻盈,由此可以想象得出相思之人与所思之人曾有过花前月下、并肩芳径的美好时光。然而徒留下温馨的回忆而已,眼前人却空居绣阁银屏之中,独以风声雨声为伴,面对千里烟波,不禁潸然泪下。
过片紧承上片的“烟波”,用“浪卷涛翻”中的悠悠一叶扁舟来形容自己的心魂不定,信手拈来,寓情其中,十分贴切。怀人之苦,至此极矣,词人却又突然落下一句:“宋玉方悲庾信愁!”宋玉曾作《九辩》,其中最著名的句子是:“悲哉秋之为气也,萧瑟兮草木零落而变衰。”自此之后,“悲秋”成为文人笔下不断重复的主题。庾信是北朝诗人,其著名的作品有《拟咏怀》二十七首和《哀江南赋》等,其中也有“摇落秋为气,凄凉多怨情”之句。从表面看来,“宋玉方悲庾信愁”只是照应了上片的“绣阁银屏一夜秋”,仍是以环境的萧瑟衬托主人公心中的凄苦而已。但分析作品有时不可不“知人论世”,结合作者当时的政治形势及其生平志业和创作倾向来考察,词人这里用宋玉、庾信之典是有深意在的。宋玉《九辩》所抒发的主要是自己落拓不偶的悲愁和不平,以及对妒害贤良的奸谗小人的憎恶。“岂不郁陶而思君兮?君之门以九重。”这就是宋玉之悲。而庾信之愁在“乡关之思”,则是不待言的。更值得注意的是,庾信《拟咏怀》第十一首以“摇落秋为气”打头,结局为:“眼前一杯酒,谁论身后名。”感慨自己故国(南朝梁)君臣只顾眼前享乐而无后虑之忧。由此看来,陈亮以宋玉、庾信来形容自己的悲愁,绝不仅仅是悲秋怀人,而是怀念着被金人占领的北国大地,渴望朝廷扫除奸邪,改变苟安的现状,早图恢复。这样,“浪卷涛翻”云云,也就可以形容词人那一颗忧国忧民的爱国之心的跳动了。
作家有时候确实是落笔不由初衷的。即使陈亮写《南乡子》之初是想表达怀人之情,那也并不影响他平日所最关心的事情、所念念不忘的思想感情在写作过程中突然爆发出来。
林影溪光静自如,萧疎短鬓独骑驴。可能胸次都无事,拟向山中更著书。
鸾凰本是和鸣友。奈无计、长相守。云雨匆匆分袂后。彩舟东去,橹声呕轧,目断长堤柳。涓涓清泪轻绡透。残粉余香尚依旧。独上南楼空回首。夜来明月,怎知今夜,少个人携手。
暂脱南冠坐水湄,残觥沥尽与君知。时危只恐英雄老,世乱非忧富贵迟。已见生来同李广,只须死后傍要离。十年征战兼羁系,见惯休猜不惯悲。
畴昔闻高隐,红尘隔远林。间乘黄犊出,踏破白云深。自得忘归乐,应多扣角吟。如今秋草没,几约与僧寻。
衡门时反关,一室甘却扫。文墨脱纷总,书林恣论讨。闯然未足意,清矣濯怀抱。挥洒乌丝新,浸淫黄卷好。后来应手摹,前辈休腹稿。君意不期知,予心以为宝。
十二亭亭占晓光,隋家浪说有迷藏。仲宣题尽平生恨,别处应难看屋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