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楼深巷狂游遍,罗绮成丛。
就中堪人属意,最是虫虫。
有画难描雅态,无花可比芳容。
几回饮散良宵永,鸳衾暖、凤枕香浓。
算得人间天上,惟有两心同。
近来云雨忽西东。
诮恼损情悰。
纵然偷期暗会,长是匆匆。
争似和鸣偕老,免教敛翠啼红。
眼前时、暂疏欢宴,盟言在、更莫忡忡。
待作真个宅院,方信有初终。
柳永,字耆卿,初名三变,崇安(今福建武夷山)人。仁宗景祐元年(一○三四)进士(《能改斋漫录》卷一六),释褐睦州推官(《石林燕语》卷六)。官至屯田员外郎。善爲歌词,有《乐章集》九卷(《直斋书录解题》卷二一),今存三卷。今录诗三首。
翻译
小楼深巷全都纵情游冶过,身着罗琦、浓妆艳抹的歌妓甚多,其中能使人倾心的,正是虫娘。绘画难描绘她的高雅志趣,任何花朵都比不上她美好的容颜。多少次酒宴后的良宵都是和虫娘度过,永远都忘不了,那温暖的鸳鸯锦被,香浓的艳美枕头。仿佛这天上人间,只存在我和虫娘的真情了。
近来忽然分离东西,烦恼纠结伤情绪。纵然偷情幽会,总是短暂匆忙。怎么才能像夫妻那样鸾凤和睦、相偕到老,以免每次相会都叫你敛眉啼哭、伤心忧愁。眼前只是暂时的疏远离别,有我们的山盟海誓在,更不必忧心忡忡。等到真的娶你为姬妾的那天,方才确信我们的爱情有始有终。
注释
⑴集贤宾:词牌名,柳永《乐章集》注“林钟商调”,双调一百十七字,上片十句五平韵,下片十句六平韵。
⑵罗绮:丝织品,此指衣着华贵的女子。 李白 《清平乐·禁闱秋夜》:“女伴莫话孤眠,六宫罗绮三千。”
⑶就中:其中。堪:值得。属意:注意。
⑷虫虫:妓女名,又名虫娘。柳永曾在多首词中提及此名,她可能与柳永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爱情关系。
⑸鸳衾(qīn):绣着鸳鸯的锦被。司空图《白菊杂书四首》:“却笑谁家扃绣户,正熏龙麝暖鸳衾。”凤枕:绣着凤凰的枕头。韦庄 《江城子·恩重娇多情易伤》:“缓揭绣衾抽皓腕,移凤枕,枕潘郎 。”
⑹“近来”二句:意谓近来两人的关系起了波折,经常是你西我东,完全破坏了彼此间的欢乐情怀。诮(qiào)恼:忧愁烦恼。诮,通“ 悄 ”。情悰(cóng):情怀,情绪。欧阳修《与王懿敏公书》:“岁月不觉又添一岁,目日益昏,听日益重,其情悰则又可知。”
⑺争似:怎么比得上。和鸣:《左传·庄公二十二年》:“初,懿氏卜妻敬仲 。其妻占之,曰:‘吉。是谓“凤皇于飞,和鸣锵锵”。’”杨伯峻注:“此二语盖言其夫妻必能和好。”后以“和鸣”比喻夫妻和睦。
⑻敛翠啼红:皱眉流泪。敛翠,翠指翠眉,敛眉乃忧愁之状。啼红,红即红泪,指青年女子伤心时落下的泪。
⑼忡(chōng)忡:忧虑不安的样子。
⑽真个:真的。宅院:指姬妾。
⑾初终:始终。
这是柳永困居东京汴梁时为青楼名妓虫娘所作的一首词,用以表白自己对虫娘的真挚情意,并且向虫娘许下庄重的诺言。虽然柳永踏入仕途后,由于种种客观原因终未实践这一诺言,但当时的历史条件下,能在作品中如此大胆示爱求偶已属难能可贵了。
词的上片主要回忆了昔日与虫娘的恩爱时光。柳永在词的开始就坦率的承认了对歌妓虫娘的真情实意:小楼深巷狂游遍,罗绮成丛。就中堪人属意,最是虫虫。“小楼深巷”指的是平康坊曲之所,歌妓们聚居之地。北宋都城开封“出朱雀门东壁,亦人家。东去大街、麦梨巷、状元楼,余皆妓馆,至保康门街。其御街东朱雀门外,西通新门瓦子以南杀猪巷,亦妓馆。以南东西两教坊”(《东京梦华录》卷二)。这些坊曲之中身着罗绮、浓妆艳抹的歌妓甚众,但柳永却特别属意于虫娘,因为她是一位温柔俊俏、色艺超群的多情女子。柳永在这里用了一个“最”字,突出了虫娘在其心目中的特殊地位。“有画难描雅态,无花可比芳容”。自然有比虫娘更为风流美貌的,而具有雅态的却极为稀少。“雅态”是虫娘的特质,唐宋以来的一些歌妓,除了有精妙的伎艺之外,还有很高的文化修养,能吟诗作对。柳词《两同心·嫩脸修蛾》的“偏能做文人谈笑”和《少年游·世间尤物意中人》“心性温柔,品流详雅,不称在风尘”就是表现这种雅态的,它源于品格和志趣的高雅,全不像是风尘中的女子。柳永之所以爱慕虫娘正由于此。歌妓们虽然受制于娼家,失去了人身自由,但她们的情感是可以由自己支配的。柳永由于真正的同情和尊重她们,因而能获得其真情,相互知心。“几回饮散良宵永,鸳衾暖、凤枕香浓”。以往他们曾多次共度良宵,幸福地相聚。“算得人间天上,惟有两心同”。表达了两人的心愿,也就是“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”(白居易《长恨歌》),同时也写出了两人对这份爱的陶醉、痴迷。
词的下片转写当前,以“近来”二字将词意的发展由往昔转到现实,“云雨忽西东”,说明他们的爱情出现了一些波折,由“诮恼损情悰”看来,波折更多的原因是因虫娘引起的,她又是抱怨,又是烦恼,完全破坏了从前那种欢乐的情怀。从与虫娘“偷期暗会,长是匆匆”的情形来推测,柳永困居京都,已失去经济来源,不可能千金买笑而歌舞场中挥霍了。因而与虫娘的聚会只能偷偷地进行,而且来去匆匆。由此使他希望与虫娘过一种鸾凤和鸣、白头偕老的正常夫妇生活,以结束相会时愁颜相对的难堪场面。“争似和鸣偕老,免教敛翠啼红”。虫娘匆匆相会时“敛翠啼红”,暗示了他们爱情的不幸。这不幸完全是来自社会方面的原因,很可能是因娼家严禁虫娘与这位落魄词人的来往。在此情形下,词人提出了暂行办法和长远打算。暂行的办法是“眼前时、暂疏欢宴”,疏远一些,以避开各种外界压力。他劝慰虫虫不要忧心忡忡,请相信他的山盟海誓。长远的打算是使虫虫能“作真个宅院”,柳永是真正打算娶虫虫作“宅院”的。只有到了那时,才算是他们的爱情有始有终。至此,整个下片恰当地表达了词人内心复杂的情感,同时又达到了劝慰虫娘的目的。
从这首词可以看出,柳永是抱着一腔真挚的感情,把一位封建社会底层中被侮辱、被损害的歌妓虫娘当成了自己真诚爱慕的对象。虫娘是他落魄无聊的情形下与他相爱的,所以柳永决心一举成名后定来报答她的深情。整首词委婉曲折,真实地再现了柳永当时的心路历程。
麦野桑村有酒徒,过门相觅醉相扶。朱门日日教歌舞,也有侬家此乐无?
尽日东风吹绿树。向晚轻寒,数点催花雨。年少凄凉天付与。更堪春思萦离绪。临水高楼携酒处。曾倚哀弦,歌断黄金缕。楼下水流何处去。凭栏目送苍烟暮。
旅食几时休,生涯未有谋。西风一夜雨,落叶万山秋。起石终当隐,草玄殊可羞。江乡烟水远,何日买归舟。
绿篠清涟得钓矶,制名翻与实相违。沉钩不忍潜鱼乱,回棹常侵宿鸟飞。林霭散余知月上,水风清极怯秋归。兴来诗就觞来尽,不信人间有是非。
沧江初夜雨翻盆,将晓风声战乱云。篱下寒鸡鸣晓苦,老人先起自开门。
后土祠南裔,坤维婚室家。国封严典礼,宫祀尚褒嘉。不是神灵异,焉能眷迩遐。应须有玉女,到此赏琼葩。丽服从空降,明妆倚日斜。同挥五云扇,共驻七香车。月录羞调粉,风姨罢散花。青童迦绺节,金母屏彤霞。故事唐时盛,佳名数代夸。尘根虽下界,天意在中华。雪襄珑部巧,冰销